河北日报:《长城上的城》
发布日期:2024-07-10 访问量:?
东望京津,西向三晋,南通中原沃野,北达内蒙古草原。地处战略要冲的张家口,元代以前,却一直是寂寂无闻的蛮荒之地。
五代以后,张家口地域先后归辽、金、元所属,该地域因自然降雨量而作为游牧和农耕的天然分野,地位逐渐彰显。辽在此设归化州(今宣化),金改归化为宣德。1220年,长春真人丘处机应成吉思汗之诏赴中亚,自山东出发后,曾在北京和宣德逗留。次年2月,从宣德动身,翻过野狐岭进入大漠。丘处机于张家口与蒙古大漠之间奔走的这条“驿道”,便是后来“张库商道”的前身。
本着“驱逐胡虏,恢复中华,立纲陈纪,救济斯民”的纲领,明王朝极力加强北地防御。张家口“自宣府迤西迄山西,缘边皆峻垣深濠,烽堠相接”。明永乐十年(1412年),始筑“边墙”于东西太平山之间。与此同时,一个叫“张家口堡”的屯兵军堡,悄然出现在“边墙”下的清水河畔。明成化二十一年(1485年),该段“边墙”包砖甃石,始设关口,称“张家隘口”。从此,张家口以“武城”之誉雄冠北疆,成为明长城九边防御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。
历史长河中的张家口区域既是中原与草原冲突的前沿阵地,也是双方联系交往的必通之途。中原需要草原的牛马做脚力,草原需要中原的布帛和粮食。明代也不例外。烽烟之下,民间贸易仍然或明或暗地进行。在张家口堡西边隐蔽的沟谷里,古老的“茶马互市”在静悄悄地进行。没有人声喧哗,只有清水河的涛声。
“隆庆和议”是张家口发展史上的一个转折点。明朝和蒙古之间结束长期军事冲突和对峙,“言和通贡”,允许蒙古人用马匹等畜产品与汉人交换所需生活用品,开展官方马市贸易。张家口长城遂由一条剑拔弩张的战争线,演变成为一条蒙汉民族之间互通互利的贸易线。“市通则寇转而为商,市禁则商转而为寇。”明朝由战争时期对蒙古骑兵的“拒”,到和平时期对经贸往来的“迎”,呈现出“近悦远来”的利好局面。万历四十年(1612年),集军堡、商堡于一身的“来远堡”和仅容一人一马一车通行的小境门,同时落户张家口。从此,张家口一堡变两堡,武城变商城。
尽管“形制局促”的小境门开得有些小心翼翼,但作为边境贸易的桥头堡却有着跨越时代的历史意义。时人作《马市图》以记互市盛况:堡内“规方壖地,百货坌集”;堡外“穹庐千帐,隐隐展展”。据《宣府镇志》记载,当时张家口“南京的罗缎铺,苏州的绸缎铺,潞州的绸铺,泽州的帕铺,临清的布帛铺、绒线铺、杂货铺,各行交易,铺沿长四五里许”。如果说张家口是一棵大树,张家口堡是根基,来远堡是枝干,那么小境门则为张家口注入源源不断的营养。
及至清朝定鼎中原,昔日的长城失去了防御功能。于是,舍小境门,开大境门。作为张家口长城标志的大境门,从保境安民的关口,转化成为互通内外贸易往来、促进民族兄弟一家亲的和平之门。
清代中期,张家口开始全面进入西方人视野。19世纪中叶,张家口曾一度引起了马克思的关注。在《资本论》“资本的流通过程”一章中,马克思对张家口“茶马互市”做了较为深入的研究:伴着“张库商道”的兴盛,张家口开始走向繁荣。当蒙古人和俄国人击鼓传花一样把“张家口”的信息传给西方人时,张家口便有了一个国际化的称谓——KALGAN(蒙古语:卡拉干),意为“巨大的门”。
随着俄国西伯利亚铁路竣工并与中国东北的中东铁路接轨,依靠骆驼牛马和老倌车的传统运输方式,被成本更低、效率更高的铁路取代。京张铁路开通后,库伦及俄罗斯和欧洲的贸易发展到顶峰,张家口由此成为驰名中外的“陆路商埠”。
明长城的防御造就了张家口,大境门的开放成就了张家口。
李白在《北风行》中,用“倚门望行人,念君长城苦寒良可哀”控诉了战争给人民造成的伤痛,也用“燕山雪花大如席,片片吹落轩辕台”的浪漫诗意,预示了千年后张家口的冰雪未来。2022年,一场以冰雪运动为媒的体育盛会,在张家口完成了一次“团结友爱、公平竞争、相互理解”的世界级互动。“长城脚下看冬奥、冬奥赛场看长城”,张家口广袤大地上丛林一样的白色风车和漫山遍野的光伏电板,让其成为国家级可再生能源示范区……
如果说行进在历史长风中的张家口,“长城文化”是其文商旅发展的引擎,那么,“冰雪产业”则是其转型升级的翅膀。“中国数坝”让长城上的张家口乘“云”直上,“京张高铁”让张家口更便捷地通达未来。
原载2024年5月17日《河北日报》10版
责任编辑:王冉冉 审核:张贺贺